品味黄酒
酒
请日本淑女小酌,问她:喝啥呦?她欠身客气一番,遂说:黄酒吧,加青梅。
她甚至还知道干型的元红配海蜇皮、半干型的加饭配大闸蟹、半甜型的善酿配烤鸭、甜型的香雪配水果色拉……
看来日本人对黄酒的喜欢和精到实在不亚于江浙沪闽人。
据说绍兴黄酒是最能在日本超市里大行其道的中国货之一,现在塔牌在日本的日销量达到一万瓶以上,古越龙山和会稽山也开始起势了,夏天销量也不减,日本人喜欢冰镇了加柠檬喝。有日本人甚至在虹桥开了个黄酒吧,蓝布门帘,橘子灯,干净的原木桌椅,两三碟佐酒零嘴,坛子里温糯的黄酒被一柄长木勺舀两勺烫烫的盛在青花瓷小碗里……酒客正襟危坐,捧着碗盏啜饮私语,气氛里透着温婉复古的调调。
台湾同胞也爱喝绍兴酒,就像他们爱喝台啤。日本人最早喝到的状元红、女儿红,其实是台湾制造的。更确切地说,是在台湾中部南投县的埔里镇。100多年前一对周氏兄弟从绍兴来到台湾,在埔里镇他们发现这里山泉清澈甘美,堪比家乡的鉴湖水,于是尝试着用此水酿制黄酒,居然酒味鲜美醇厚,与家乡酒可有一比,故也唤作“绍兴酒”。此后,他们的制酒技术世代流传,成为岛内一绝。
上海人历来有秋冬季节喝黄酒的习惯。尤其是大闸蟹上市的季节,吃肥蟹腴膏,配烫热的、加了姜丝的黄酒,实在惬意。这种享受绵厚温馨,却也刻骨铭心,以致许多旅居海外的老上海人一想到这情境就会湿了双眼。
上海男人喝黄酒,善于一小口一小口地啜,黄酒后劲大,发作又不猛烈,却有点缠人,名曰微醺。微醺时,暂时失去了外界的执著,进入内心的洞见,与真实的自己赤裸相见,那是多么缠绵美妙的感觉。
好吃不过家厨,好酒不过私酒。如能时时喝到熨帖身心的本土小酒,也算是这座城市对自己的小小犒赏了。于是喝着绍兴黄酒,不愿固步自封的上海人开始盘算着微调绍酒的计划了,折腾出一批新概念海派黄酒。以“石库门”为代表,瓶子扁方,这就跟绍酒区分开了,酒里还加配了话梅、枸杞、蜂蜜。酒精度也下调到了10-14度。包装变了,口味也变了,专业人士喝了直摇头,年轻人却认同了它们,市场更是接受了它们。和者羹也,引申到上海黄酒市场,便是允许不同的东西共同存在,相互作用,和谐发展。
其实再怎么倒腾,能喝得惯黄酒的,在中国,除了江南人,剩下的也不多了。给北京朋友喝黑标,她一口闷了之后,半晌说:你们上海酒就像上海男人,又温又面,酸咸甜鲜搞不清爽——不过,倒也有点小味道,温柔,悠长,能让人安心地与之暮暮朝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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