潘采夫:走中国特色的“囧途”
喜欢站在路边看车流和行人,看久了,就看出些道道来,发现那路上各类车与人都遵循着一套独特的等级规则。就像人们经常把高楼林立的城市当作森林,我有时会把马路上的汽车、警察、行人幻想成森林里的动物,一种用不同的“食物链”组成的动物世界。比如公车是老虎,公交车是驴子,出租车是羊,私家车是狗,自行车是蚱蜢,行人是蚂蚁。
马路是社会的一面镜子,中国的马路表现出的是很像弱肉强食的动物丛林法则,因为车子的背后依附着的是人,而人的背后是无形却无处不在的权力,而马路正是直观炫耀权力的舞台。
老百姓经常说,每段高速公路下都埋着一个贪官,桥梁乘以二。老百姓是经验主义者,他们的话来自连续四任河南交通厅长倒台的现实,但他们话有点绝对,我可以举一个反证,比如2012年,哈尔滨有一座桥塌了,就没有任何一个官员倒台。不仅没倒台,官员们还理直气壮,说桥梁倒塌是由于车辆超载。这话老百姓打死也不信,因为他们村的小桥百年都没倒塌,几个亿的钢筋混凝土大桥一压就倒?用流行语来说“这不科学”,老百姓相信常识,虽然他们经常被骗。
中国的高速公路收费全球最贵,这已经成为全民共识。我一个调查记者朋友曾跟着货车司机从四川跑到北京,一路交高速费和保护费无数,到地儿算了一下,净亏好几百,除非超载,别无它途。所以,警察罚货车,货车交高速费,货车超载,货车损坏道路,政府出钱修路,政府向纳税人征税,这成了一条食物链。所以,民众对交通管理部门怨声载道,取消高速收费的呼声日高,终于,有关部门选了个特别的日子——黄金周——试行高速免费,结果不出所料,中国的高速成了这个星球上最庞大的停车场。而全民堵车,又成了反对取消高速收费的理由,瞧,一放就乱了吧!不少老百姓又开始支持收费,殊不知这真的很像是一个局。
城市中国和乡村中国之间有一条巨大的鸿沟,沟两边谋生活的老百姓就像候鸟,每年不辞劳苦地飞来飞去,站在太空看蔚蓝地球的外星人一定惊诧于史上最大种群的迁徙。每年总有几个时间,中国的道路上总会呈现出一幅《流民图》,但中国版的“在路上”一点都不有趣。
其实,把中国的道路叫做囧途,这个说法虽然极其生动,却依然失之欢乐,太多的货车侧翻,双层卧铺起火,私家车在暴雨中成为废铁,火车旅客在速度中揪心,乡镇学生在校车中窒息,这些都不够囧,它只是足够沉重。
新的领导人说,中国的出路在于城市化。官场有句老话:领导动动嘴,下面跑断腿。看来城市化要加速,老百姓在路上奔波得要更欢实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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