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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家大院_“没力”写意

  “没力”是一个人的绰号。只知姓王,不晓其名,更不知其门派和门庭等如何如何。知道的只是他肩不能挑,手不能提,纵然任人驱使、打骂、催逼,他四肢并用,也无缚鸡之力。一时间反而被折腾得气喘吁吁,大汗淋漓,倒令人气也不是,笑也不是,可怜又可怜不起来。何以如此?无他,只因其自幼娇生惯养,好吃懒做,稍大时便任性妄为,并在父母的濡染下,吸起了鸦片。于是,任其家藏万贯,也架不住那一杆烟枪冒烟,任其儿时力壮如牛,也难免耗枯血肉,耗干筋骨而致身心俱都衰败下来。如此,他身上还会有什么力气?说来村里人直抒胸臆给其命名为“没力”,也还是十分准确,十分率真,也颇具幽默感的。

  然而,“没力”之成名,还不是仅仅由此。据说他的父辈曾经十分“有力”,非但有力养活他长大成人,而且还有力为他捐来一个七品以下的小小官职,让其荣耀乡里于一时。殊不知他虽对公务、家务、农务一应衣食行全然没力,却吸鸦片十分有力,他能躺着吸,也会站着吸,有时甚至掐来豆粒大、酸枣大的一块,可以一口吞下,从不用水相送。如此,烟瘾越来越大,花销越来越紧,父母逝世后,他便不得不先辞退仆人,后辞退管家,接着又卖地卖房卖家具。除了一副鸦片烟具之外,几乎无所不卖,从不吝惜,也从不向买主争价。相传,有一次他正然闲卧街头,撵着太阳取暖,忽然烟瘾上来,而又身无分文时,他便一跃而起,见人就问就求,“我家还有支大柜,你买了吧!”这中间有曾见过那只柜子的人就答话,“卖多少?”“两块。”那人信口说了句:“太贵!”他又迫不及待地接道:“那就再带两把太师椅。”“算话?”“算话。”于是一桩买卖算是谈妥,立即叫到他家去抬。

  来到他家,买主打开柜子看了看付了钱说:“里面还有东西呢,你腾腾吧!”他却说道:“你抬走吧,谁有力气去翻腾那些破烂裳!”结果买主抬回去后,在几件衣物下面,一个小包内竟还包着银元宝几个。此情当然是很久之后方才传开,可“没力”之没力,其时已可见一斑。

  “没力”终于越来越没力了,非但偌大家财除留一碗一筷一铺一盖和一副抽大烟的家具之外,已别无他物,且他浑身上下也更没力了。家无半日粮,糠菜又咽不下,且懒得去找,只得沿门乞讨。这中间,也有人怜悯他,给他饱餐一顿后,想让他掏掏鸡窝,扫扫积雪或做点力所能及的什么,以便下顿再吃时不致家里人嘟嚷。他却扫雪没力,掏鸡窝也没力,一概推诿。到后来只有村里人办丧事去坟地时,才用他搬搬纸人纸马之类,可也仅此而已,他也仅有此力。这样一直苟延到民国二十年前,虽家族中也不断有人赈济于他,可自身全无造血功能,终于连呼吸的气力也渐渐没有了

  “没力”的故事让王家多人觉得没力,却又无可奈何。静升王氏家族从元朝皇庆年开始创业,至少也有二三百年之兴盛。以后渐渐衰落,除了经济、政治等诸多客观因素外,基家族内部后继子孙,一些人确是也像“没力”似的渐渐没力了,没力发展先祖之业,没力继承先祖之志,甚至在个人生计难得维持之际,连守护祖产之力也没有了,以致贫而移道,渐成落叶秋风之势。后人中,有的因吸毒而死于囚牢,有的因赌博而妻离子散,还有的因母亲责骂他几句,他竟能别出心裁地将其抱起来放到墙头,致使老人家摇着两只小脚哭喊不已,可就是自己跳不下来。至于拍卖祖先遗产者,更大有人在。11728 平方米的高家崖建筑群,到光绪十七年(1891年),即以964两纹银卖给了田家。而该建筑群当初耗资多少,虽无记载,可仅从同时期修建的祠堂内一座戏楼(戏台)例耗银3200两看,那数字真不知比964 要高出多少倍了。王氏家族中之“没力”,说来真叫人没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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